2)第二十一章元夕_雁南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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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处异乡,乡书无从寄,也是可怜人。妾不过是以心度心。”

  他眉眼攒动,心弦被微微拨动。他侧头瞥见清越真挚的眼神,声音柔和了些:“清越你总是这般善心。”

  她脸霎时红了,程靖寒每每温柔唤她的闺名,都让她倍加珍惜。

  程靖寒并不曾留意她的内心活动,他抻腿起身,踱步出了水榭。“橐橐”的六合靴声回荡在环廊之中。

  云影疏淡,月圆似轮,黄光透过薄薄的窗纸,染了光晕。雁儿披了帔子,从支开的支摘窗探看于虬枝悄然露出的红梅,而净瓶里红梅花蕊已落,空留枯枝一根。

  “梅花已败,为何不另剪一支?”

  “让花留在树上不好吗?”她信口答道,倏地意识到问话的是程靖寒。

  她忙离榻行礼,帔子从她肩头滑落。

  程靖寒打量着她,数日不见,她似乎清减了些。他拉过她的右手,让她起身。双手相交的那刻,雁儿抖索了一下。

  “你很怕孤么?”他察觉出她的异样,抬眼望着她。

  雁儿犹豫地摇摇头。

  他曲腿坐上侧殿的软榻,见雁儿只是站着,示意她坐下。

  “上元节的飧食你进得可好?”

  雁儿心头一惊,谨慎开口道:“殿下……”

  他摆摆手:“你不必如此,孤并无怪责之意。”

  雁儿初时担忧他迁怒于王妃,正想着如何圆过,不料他平静无波,并无半分怒意。劫后余生之际,她亦有些惴惴不安。

  “记得先皇后在世时,每年元夕宫宴,孤与她坐在一处。那时孤年少,好吃却更贪玩,总是坐不住,寻着各种由头偷偷溜出去。上元赏灯,圣上携着宫眷在楼间宽坐,而我戴着假面,在街上到处蹦跶,把随行的侍卫急得跳脚。最后被母亲斥责,罚抄《礼运》,直抄得右手酸痛,两眼发黑,求了她才作罢。”

  “那时孤不知光阴难得,总觉得人生漫漫。直到阿娘崩世,孤才暗悔当年未曾再多陪陪她。”

  他甚少在人前吐露心绪。雁儿手指绞缠着,一时不知从何接起。好在他并无让她答话之意。他望了她一眼,顾左右而言他:“知道孤为何换了那幅画么?”

  许是太清冷孤寂了罢。雁儿忖道,口中却话不知。

  “孤雁难鸣,不若山高水远,意指淡泊闲适。”他缓缓道。

  “你在府中过得快活么?”他开口的一瞬,灯花轻爆,他的侧影晃动着。

  “府中之人对奴极好,奴不敢有怨言。”雁儿从榻上起身跪在他膝下。

  他看她神色张皇,轻笑一声:“你这般战战兢兢、如履薄冰,却说自己快活么?”

  “奴……”雁儿直起上身,又伏了下去。

  “起来吧。总是跪着,仔细伤了膝盖。”

  她小心翼翼地回榻,同时觑着程靖寒的面色。

  “你是赤族人,你的亲人都在家乡么?”

  “奴是孤儿。自记事起就是一名奴隶。”谈起她的身世,她面色寂寂。

  “今日王妃与我说起你远离家乡,佳节欢庆,你孤身一人,日子难过。”程靖寒沉默片刻,温热的手再次覆上了她的手,似有感同身受之意。

  她心念一动,莞尔笑道:“殿下知道吗?赤族人称我这样的孤儿是天神降落的星星。”

  “是吗?”

  她点点头。这是幼时博济格念书的时候,见她思念父母,告于她知的。等她长大后方知原是博济格编来安慰她的。

  “其实赤族还有一个传说。”她振作精神。

  “哦?”程靖寒凑近了她,饶有兴味。

  “在北疆有面翠湖,水色澄碧,如旷野草色。情人在月下相会,饮下湖水,交换信物,许着一生一世。为此还有首歌谣。”

  程靖寒凝目注视着她沉浸回忆时的专注样貌。

  “一轮明月,两个人儿,叁圈涟漪,四声号角。低吟浅唱的姑娘啊,暮暮又朝朝,朔风里我的思念绵绵……”

  她忽地不唱了。原先熠熠生光的眼眸,一派黯然。

  程靖寒静静地望着她。少顷,他开口打破了清思愁绪。

  “你自来长安,未曾好好欣赏过长安景致罢?眼下翠湖是去不了,正好这两日过节,若你愿意,孤带你去看看曲江。”

  雁儿惊异地抬眸,他的桃花眼里溢着温柔暖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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